“子曰:学不可以已。”
“不知礼,无以立。”
“今日我就为诸位讲解礼法,让大伙儿知道什么是公民的权利。”
距离吴家不远处的空地上,张溥拿着铜喇叭,向聚集的人群大声道。
这么多日的示威,让吴家成为了苏州甚至江南的风暴中心。每日都有人过来,同样有人离去。
苏州那些蓄养奴仆的大户,这些日子是威逼利诱,约束自家的奴仆不要闹事。
张溥则用报纸吸引各地的奴仆和正义之士前来,而且还亲自授课,讲解各种道理。
今日他就讲到了礼法,向众人大声说道:
“什么是礼法呢?就是礼仪和法度。”
“它是一种秩序,可以用来正君臣、笃父子、睦兄弟、和夫妇。”
“我们每个人,都能在礼法秩序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今圣上重制礼乐,就是为了让生民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各尽所能、各得其所,得以安居乐业。”
把《礼记》中的话语尽可能直白地讲述,张溥又指着一人举例道:
“说得虚了可能有人不明白,咱们就说点实在的。”
“例如你张三,租种了吴家占据的十亩官田。”
“那么你的身份、还有你子孙的身份,是良民还是奴婢呢?都得用礼法定下来。”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张三却挠着头大喊道:
“先生,那我是良民还是奴婢呢?”
“我可从来没卖过身,但是从我爷爷开始,他们就说我家是佃仆。”
“现在我种的田、住的房子,他们都说是主家的。”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些人有的是自己卖了身又不想继续做奴婢的,也有人的身份是祖上传下来的。
有些人甚至早已脱离主家家,身份却仍是奴婢,财产有可能被主家夺过去。
这些特别有钱、或者一无所有的人,是这次抗争的主力。
他们迫切想要改变当前的局面,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
张溥听着众人的声音,大声喊了几句,方才让他们安静下来,继续道:
“良民还是奴婢,要由礼法而定。”
“但是你张三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奴婢。”
“因为他吴家根本没有爵位,也没有人做到三品以上大臣。”
“他们根本没有役使奴婢的资格,一直都在触犯《大明律》。”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张三激动地大声吼叫起来。
很多人想到自己主家的情况,纷纷大喊着自己的主家也不是官。
远处听到的吴世睿则是脸色白,很多缙绅也脸色铁青。因为苏州这边根本没有贵族,三品以上的大臣也寥寥无几。
按照张溥这个说法,那就是他们蓄奴就在触犯《大明律》,犯了私役奴婢之罪。
王时敏同样脸色不好看,因为他爷爷是辅,他却只是承蒙祖荫的尚宝司卿,官位只有正五品,同样没有资格用奴婢。
这让他盯着旁边的苏州府推官黄道周,逼问道:
“黄推官,这张溥如此大放厥辞,你就不管管吗?”
“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整个苏州就乱了!”
黄道周却不理他,而是想着京城来的旨意。
从最新拟定的礼法条文看,朝廷那边的态度,已经基本定下了。
没确定的只是细节,朝廷让苏州府做试点具体商议。
张溥显然也知道了这些,所以今日大谈礼法,向那些佃仆表明,他们不是奴婢。
很快,他就会按照皇帝的命令组建雇工协会,把这些奴婢、或者说雇工组织起来,和这些缙绅商议。
黄道周对此是赞赏的,因为他幼年家贫、甚至连老师都请不起,自然不会倾向大户。对某些大户吃饭穿衣都要使用奴婢,内心鄙视无比。
再加上他很欣赏张溥,对王时敏的话,自然是充耳不闻。
若非身为官员不便乱说,知府寇慎又让他陪同这些人。只怕黄道周早就走到张溥身边,和他一起面对奴婢。
远远地,黄道周又听到张溥声嘶力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