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容微微颔首,却道:“此荷包虽与姨母赠予皇叔的看似无二,实则仅含二十文一两的山茶。而姨母所赠的荷包,乃含难得一求的宫廷御茶,其香气清雅,回味绵长,远非此茶可比。”
“八日前,普华寺发生了一起命案。受害者林三娘生前曾与一名佩戴上好玉佩的中年男子在附近现身。在阜州,常佩戴上好玉佩且年约五十者甚少。而经排查,案发时仅皇叔行踪不明。”
俞王妃凝视着叶槿容,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说:“此外,被害者所缝制的荷包竟然在王府内出现,更具体地说,是在寒月阁被发现,这无疑加深了我与命案的牵连。”
话音刚落,俞王便于门外朗声道:“此事皆本王一人之过,与王妃无关,包括林三娘及众人之死,皆系本王所为。”
闻听此言,二人惊愕地望向门外。
只见俞王持剑立于亭台,面色沉毅,流露出坦然赴死的决然。
与此同时,在赵振的指挥下,官府衙役已将俞王重重包围。然而,俞王却毫不畏惧,他静立其中,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
叶铮与谢瑄,亦在府内下人的引领下疾步而至,目睹此景,二人均露出惊愕之色。
夜色愈发深沉,寒风更加凛冽。
“本王,乃靖文帝第八子,初封淮南侯。永嘉四年,于京都悠然亭与王妃邂逅。两年后,受封为王,同年七月,迎娶王妃回府。二十余载,心系王妃,矢志不渝。”俞王的话在寒风中回荡。
紧接着,俞王脚下用力一踏,身形疾如飞箭,瞬间便矗立在清池之巅。
众人纷纷围上前来,只见俞王剑法凌厉,如白鹤冲天,长剑舞动间,万朵银花绽放,宛如雪花纷飞,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孤傲冷然。
突然,一道剑气直冲云霄,惊起院中飞鸟四散。
此时,叶槿容敏锐地察觉到俞王妃的情绪波动,欲问之时,俞王妃却轻声嘱托道:“我死后,将我与王爷合葬于翠湖山下。”
叶槿容闻此言,心中震惊,未及回应,便见俞王已将利剑横于脖颈之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众人惊愕,然而俞王妃却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俞王立于清池圆石之上,环视众人,高声询道:“长公主何在?”
叶槿容向前一步,郑重陈述道:“父皇曾言,吾之兄弟贪利贪权贪财贪色,唯俞王心怀天下,堪当重任。然自傅庭深逝后,皇叔您英名不再,沉湎情爱之中,无法自拔。若今日您再挥剑自刎,岂非辜负了父皇的厚望,亦有负叶氏百年基业?”
俞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而长剑仍横颈下。他长叹道:“多年来,我愧对妻儿,亦无颜见皇兄。然今日之过,皆我一人之责。若以己身了结此事,或可保王府安宁,妻儿平安,我亦无悔。”
寒风掠过,吹散了俞王鬓角的白发,更添几分苍凉。
“王爷,非你一人之责。”俞王妃虽面上含笑,然心中却苦楚难当,“此刻言及已无益,但当日我对你所言,皆是出自真心。”
俞王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深叹一声:“如此,我已无憾。”随后,他毅然闭眼,长剑决然地划过脖颈。
随着长剑的挥落,鲜血喷涌而出,宛如盛开的红花在夜空中绽放。
“王爷——”
俞王妃悲痛欲绝,眼睁睁地看着俞王缓缓倒下,坠入清池之中,心如重锤所击,痛得几欲窒息。
周围一片混乱,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
叶槿容紧紧扶着俞王妃,眼中满是震惊与哀伤。
俞王妃沉痛地陈述:“叶铮乃我与王爷独子,今日之错,责在我等。不求宽恕其过,但愿法度公正裁决。”
叶铮站在一旁,面色惨白,他未曾料到自己的父亲,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他眼中交织着恐惧、痛苦与不解,汇成了一道无声的哀鸣。
忽然,俞王妃口吐黑血,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叶槿容大惊,立即扶住她,却见她面色惨白,显然已中毒颇深。
“母妃!”叶铮惊恐地扑上前来,紧紧抱住俞王妃,泪水夺眶而出。
夜色中,俞王妃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挣扎着望向叶铮,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方显可贵。然而,你之过甚重,纵有父母庇护,亦难全免其责,你需独自承担…”
这最后的嘱托,在寒风中显得苍白无力,但其分量却异常沉重。
叶槿容觉察到俞王妃的声音逐渐微弱,几乎消失,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俞王妃目光涣散,用微弱的声音缓缓道出最后的遗言:“槿容,姨母无法再陪伴你,往后……”
在叶峥和叶槿容的呼唤声中,俞王妃缓缓阖上双眼,右手紧握的同心结,似乎在诉说与俞王永恒的誓言。
同心而结,是他们情感的交融。
离心而弃,却不是他们今生的结局。
如今,他们将永远相依相守,不再分离。
此时,王府下人已将俞王的尸首打捞而出,与俞王妃并排放置。
叶峥抹去泪痕,跪于他们面前,叩首三下,随后起身,郑重地对叶槿容说:“此案系我所为,我愿承担全部罪责。”
叶槿容目视叶峥,心绪复杂。
她虽不忍其受难,但深知法不容情,自身亦无能为力,遂深吸一口气,转向赵振,示意其将叶峥带走。
叶峥临别时,回首深望叶槿容,她平复情绪后郑重表示:“放心,我会妥善安排他们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