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容试探着说了一句:“我性子就是?如此,殿下,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太子妃的事?吧?”
萧明彻终于开口:“你不愿意做太子妃,也是?因?为觉得累?”
姜雪容咬了咬唇,眨眼道:“对啊。”
萧明彻还?真没见过这?么没有追求的人,他一直觉得楚当风已?经很没有追求了,但和姜雪容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再次诚心发问:“倘若你未被孤选中入宫,你会如何?”
姜雪容几乎没有犹豫:“换个人嫁啊。”
萧明彻又不说话了。
众人都?往外走,这?时节,草长莺飞。姜雪容与萧明彻也跟着往外走,她看了眼一旁有风筝,一时兴起?,随手拿起?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打算去放风筝。
萧明彻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举起?风筝,有些兴奋地在草地上跑了起?来。这?会子风并不大?,因?而那风筝在空中摇摇欲坠,而后终于坠落下来。
姜雪容试了几回,都?没能成功放飞风筝,有些失望,拿了风筝回来坐下。
草地上铺了方形绸布,上头置了张矮桌,又置了一个红泥小炉,可以烘些东西吃。姜雪容在萧明彻身?边坐下,轻叹了声,“好久没放过风筝了,可惜没飞起?来。”
萧明彻抬头看了眼,道:“等?会儿会起?风,你可以再去试着放飞。”
姜雪容将信将疑:“真的么?”
萧明彻嗯了声。
她坐了会儿,果真见渐渐起?了风,便又拿了风筝去放飞。这?回风筝终于翱翔高空,并且越飞越高,姜雪容拉着风筝线,有些拉不住。她想?往回收,也收得艰难。
倏地感觉到身?后笼下一道阴影,还?未及多想?,下一瞬一双长臂从身?后将她拥住,替她稳稳抓牢了风筝线。
她有些兴奋,声音被风吹得有些乱:“殿下你怎么知道会有风?”
“书上写过。”他道。
姜雪容哦了声:“您真是?博学多才。”
萧明彻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其实做太子妃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累,许多事?都?可以由?旁人操持。”
姜雪容一怔,方才的话题戛然而止,她还?以为已?经结束。没想?到会听见萧明彻这?么说。
她回头看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怔神之际,手中的风筝陡然断了线,远远地飞了出去。姜雪容回头看向那风筝,心有些乱。
萧明彻看向长庆:“去把风筝捡回来。”
姜雪容打断了他的话:“算了,看着飞去了很远的地方,别捡了。我不过过过瘾,方才已?经过瘾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长庆看萧明彻,等?他开口。
萧明彻道:“罢了。”
二人并肩同行,附近有条小溪,他们便沿着小溪散步。姜雪容想?走近些玩水,溪边的石头湿滑,她脚下一个不慎,差点跌进溪中。
萧明彻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身?,将她捞了回来。
“小心。”他说。
姜雪容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谢谢殿下。”
萧明彻松开手,姜雪容搂着裙摆,小心地蹲下,鞠了一捧水,洒向远处。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同萧明彻那番交谈,某种程度上展现了真实的不伪装的自己,姜雪容还?以为,萧明彻应当会觉得很失望。毕竟他几次都?无言。
可他刚刚的话,又好像并没有失望。甚至于,好像他接受了她的真实,愿意为她妥协。
姨娘说过,男人一向都?只喜欢自己想?象中的女子。
而男人对女子的想?象,要么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要么便是?端庄大?方,娴静典雅,亦或者便是?妖娆妩媚。但她自己么,真实的样子当然既沾不上温柔贤惠的边,也沾不上端庄大?方的边,更遑论?妖娆妩媚了。
她有些失神,清澈的溪水映出萧明彻的侧影,溪水被她搅弄得泛起?阵阵涟漪,萧明彻的倒影也在她手里被搅散,片刻之后,又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萧明彻。
她看着倒影里的萧明彻,伸出手去碰触。
尚未碰触到溪水中的倒影,自天空飘落一片落叶,刚好落在姜雪容面前,泛出圈圈涟漪,遮盖了萧明彻的倒影。
姜雪容回过神来,迟滞地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心下漏跳了一拍。她站起身来,将裙摆放下,往岸边走。
方才站的位置不好,溪水浸湿了绣鞋,姜雪容隐约感觉到一些?湿意,但不确定。上了岸,又走了几步,渗进去的水愈发深了,连罗袜都湿了,黏糊糊的感觉并?不舒服。姜雪容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声张,继续往前走。
虽说已经入了春,今日?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
气,可春日?的太阳哪有什么热度,照在人身上只是锦上添花,微风拂面,还有些?冷。湿掉的鞋袜很快变得冷冰冰的,把?她脚上的温度也吸走了,一双腿都变得冰凉。
她有些?不自在,萧明彻与她并?肩走着,很快发现了她的怪异。回头一看,一行水印落在青石板小道?上,萧明彻当即明白?过来。
他忽地停下步子,将她打横抱起。
姜雪容惊呼一声,讶然地望着他。
萧明彻没和?她说话,只吩咐银蝉去给?她重新准备鞋袜。银蝉愣了愣,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细心,低头轻笑了声,应下后便赶紧走了。
姜雪容眨了眨眼,原来他发现了。
萧明彻这才同她说:“怎么不同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