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玻璃跟前,看着黑暗中唯一亮起光的玻璃后小鱼。她沿着玻璃边缘向里走,每到一个她感兴趣的品种面前都会停留片刻。
就算是不养鱼的欲珠,也能看出这些鱼中有很多都是稀有品种,很难养活的珍贵物种,养了不仅仅是要给吃给喝,还要打理管理。
而养鱼不像养小猫小狗,它的成活率很低,越珍贵的品种越娇贵。需要付出的时间与金钱都相对巨大,但他们愿意为女儿的爱好买单。
最终,她停在了两条蓝尾蝴蝶鲤面前。说是蓝尾,它的身体上还有一些淡淡的薄粉。
游动间,尾巴晃动。
头顶的光打在它们身上,仿佛在发光,是两条很漂亮的大鱼。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外人,玻璃后的蓝鱼向她游来。因为奇特她也在靠近,光滑带着闪粉的鱼尾漂亮得仿佛是个幻梦。直到手碰上透明玻璃,欲珠才惊醒,她并不能碰到它们。
抚上玻璃的手收回,欲珠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没料到会被巨鱼吸引,她以为自己是不喜欢这种黏腻的水生生物。
不过,感觉并不赖。
想着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先前因为谈话的烦恼消失。她站在巨大的玻璃水缸前,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又漂亮。
原淮很少见到这样的她,不该说他们很少有机会见面。
自从进入军校,他便被严格限制出入。唯二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年前,一次是这里。
他举起手中的相机,想要将这幕拍下,但亮起的闪光吸引巨型玻璃前的人回头。镜头里的少女,从侧脸变成正面照。
表情也从笑,变成平静。
按键落下,这幕定格。
是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个人。又或者说,在她进入时没有发现这里已经有人。
隐在暗处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本就高挑的身形因为剪裁得体的西装看起来更加修长挺拔。
他手中拿着台不大的相机,正在拍摄。而被镜头扫到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对于缺乏自信心的人而言,是冒犯。
显然青年意识到了,在她的视线望过去不久。阴影里的人放下相机,向她走来。
大概是为了模拟水底环境,地下室的光线很暗,暗到只能在鱼缸前才会有丝丝用来观赏的灯光。
“抱歉,没经过允许就拍了你的照片。”男人走近,那股因为身高而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明显。
陌生的环境,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欲珠没法做到与往日一样对待,她讨厌无端出现的镜头。但这时,却还是摇头道:“没关系。”
“照片要洗出来吗?”昏暗的地下室里青年温声询问,他注视着玻璃水缸前的女孩,晃动的蓝波映照在她身上,清亮的眸子,微抿的粉唇。
望向他的眼神冷清疏离。
深水的蓝,却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和纤细。半年不见,她变了许多。
高了,瘦了。少女往往都是青涩的,而她已经过渡到成女,优越的女性特征,比往日更加柔和的眉眼仿佛为她镀上一层母性圣光。
饱满圆润的山峰,纤细但不失力量感的四肢,她的身体已经成熟到适合哺育幼崽察觉自己的思绪混乱,拿着相机的青年移开视线。但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幕也早早扎根他脑海。
而移开,只会催生出更加露骨的想法,爱与欲总是伴生出现
拿着黑色相机的青年一手插兜,一手举起相机递到她眼前。因为进了军校,他的黑发被剃成寸头。
明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手上也拿着艺术气息浓厚的摄影器材,但欲珠就是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温和儒雅气。更多的是冷冽戾气,仿佛一个兵痞。
自然而然他口中的那句话也就变了味道,不像是道歉询问倒像是随口而言,欲珠无法对其抱有好感。
照片,她也并不需要。
过长的视线相触,让她生了退意。偏开口随后道:“不用,不用给我。”
与对方一样,这也是时隔半年欲珠再一次见到原淮。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眉眼锋利,身上那圈淡淡的薄肌也因为常年训练变得更加结实紧致有力。又高又蛮,很壮却不显臃肿。更加成熟,也越发像起他那不容置疑的父亲。
昏暗的地下室里,不够明亮的视觉,少有的空气每一样都让人脑子缺氧。欲珠眼前闪过许多事情,她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小说里面的场景。
在被家庭强制分开后,原淮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的爱。那份朦胧的爱,是后知后觉,是在女主顾婷离开的第三年才读懂。
在经年累积的岁月里,少年时期那分还未说出便被强制打断的爱变得更加黏稠浓厚,只存在他心底最深处,割不去,剜不了。
随着那爱一同出现的还有心理疾病。父辈的压力,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让青年生出了叛逆心。
在最应该留部升迁的时候,他选择弃政从商,背离了他父亲的安排。显然这是不被原家人接受的,包括他那温柔美丽的母亲,他吃了很多苦只是想要和女主在一起。
脑海里的一切并不能与人说,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在看清楚来人是他时,欲珠便觉得此地不该再待。
她可以确定自己和原淮的清白,却不能保证陈家姐妹的想法。为了维持那点微薄的友谊,她都应该和原淮划清界限。
“如果没事,我就先离开了。”
“它们很漂亮,对吧。”
两人一同开口,瞬间是一起沉默。对面青年是因为什么欲珠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理。因为那句与对方完全不同的话,她在急着离开,而对方是想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