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类似于慈母般的口吻,听上去真让人讨厌。
“傅家二子是正妻庄氏的孩子,”青衣人开口道,“庄氏是庄丞相的姐姐,正是高攀了这层关系,傅家才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傅尚书在庄氏有孕在身时,一朝醉酒与丫环生下四子。庄氏对此颇有微词,傅尚书惧妻,对这意外得来的孩子自然没有好脸色。”
杪冬低着头,默默听着青衣人用淡然的语气谈论别家的家务事。
想要卖子求荣的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身不由己,那个傅家四子却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直到那个女人又开始哭起来,才听到他叹息一声,淡淡地开口道:“娘,我知道。”
杪冬忽然甩开青衣人的手,一转身施展轻功飞奔进夜色中。
青衣人愣了好一阵子。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杪冬消失的方向,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些一抹异色。
青衣人赶到枫山的时候,看见杪冬坐在屋顶上。
一个人,静悄悄的,依旧是抱着膝盖,低垂着头的姿势。
青衣人走到他身边,却看不到他埋在胳膊里的脸,现在带着怎样的表情。
“杪冬?”他轻声唤道。
少年并不理他,也不抬头,缥缈的月光落在他水墨色的发丝上,浅浅闪烁着,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般迷离。
青衣人等了一阵子,心中愈发烦闷,杪冬却在这时开口说:“我知道。”
他的声音从环抱的双臂里流泻出来,低低的似乎有些茫然,有些脆弱。
“我都知道。”
他抬起头,脸上淡淡的,瞳仁漆黑漆黑,不着波澜。
“大局啊什么的,迫不得已啊什么的,爹娘总是有那么多理由……可是……可是……”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可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也会在心里悄悄难过吧……”
“杪冬……”
青衣人慢慢蹲下身去,想将那个蜷得小小的孩子抱进怀里,杪冬却埋下头去,削瘦的肩膀摆出不容接近的姿势。
“大叔,”他低低地说,“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青衣人没有动,杪冬语气里带上些乞求,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青衣人呼吸一滞,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那个固执地独守寂寞的少年,眼眸明明灭灭,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最终他转过身,略显狼狈地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已经立冬,秋天的气息却还没跑远,晴朗的日子时不时地也会出现。
杪冬看着阳光蔓延进来,在书桌,地板上拓下小木窗繁复精致的轮廓。
他其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昨天那么突然地就发了脾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杪冬是极少发脾气的,更不用说对着一个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