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
陆夫人握拳,拄着桌子站起,咬牙切齿道:“陆默,你还要不要脸了?当年我丧夫,你们陆家人欺我孤儿寡母无人撑腰,逼着我分家,抢走了我夫君的赙赠,不顾我们母子的死活,如今看我儿官途顺遂,又眼巴巴地找上来,大言不惭地张口就要官位,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陆默哭道:“大嫂,当年我都是被二哥逼的啊。大哥去了,他就是一家之长,我怎么能不听他的?”
“放屁!”
陆夫人重重拍下一掌,桌面茶具哐当震响。
“陆老二不是个好东西,你陆老三又好得到哪儿去?”
陆夫人怒极,“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些肮脏事不是你在背后做的?”
陆默摇头否认,“大嫂,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二哥,那都是二哥做的。”
“给老娘闭嘴!”
陆夫人揣起茶杯扔过去,杯子噼里啪啦在陆默脚下碎开,他被吓住了,满脸不可置信。
陆夫人心中又痛又恨。
“房契、银钱拿去也就罢了,那本就是你们陆家的东西,我给就给了。可你们为什么不肯给我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
“我拿所有的银钱支了个摊子,起早贪黑和殷姑叫卖,只是想养活我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你们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她也曾是家中娇养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只知风花雪月,琴棋书画。
可她看上了陆明之,为了他不惜与父母反目,出嫁当日父母兄长无一现身,穿着一身红衣,就这么嫁进了陆家。
身为长嫂,她礼待两个小叔子,怜惜他们自幼失怙失恃,满心满意为他们着想,在丈夫高中后将他们也带进了京城,为他们操持娶妻。
可他们做了什么?
陆夫人一把抹掉脸上的泪,“陆老二人虽然浑,但他做不出那些恶毒的事,顶多逼迫我分家产。散播我克死丈夫的谣言,造谣我不守妇道,在亡夫孝期和男人厮混,甚至说我摊子上的糕点里掺了毒,收买人上门去闹的人,是你吧?”
陆默一脸慌乱,“大、大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什么做不出来?”
陆夫人冷笑,“当年偷拿了你大哥上京赶考的银子被我揭发,明之将你打个半死,你是不是那时就恨上我了?”
“除此之外,你是不是听说我娘家偷偷给了我嫁妆,惦记着那笔银子?”
陆默怔忪。
陆夫人恨极,“陆老三,你简直又毒又蠢!”
她泪流满面,“你是明之一手拉扯大的,没有他,你早就死了!你怎么能在他去后这么对他的妻儿?!”
陆夫人指着陆埕,咬牙道:“阿埕身上流的,是你大哥的血啊!你知不知道,为了生计,他差点卖身为奴!”
“我打啊打,把他的心性打了回来,带他去了私塾。他跪在我面前,跪在众多夫子面前,求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磕得满头是血,硬是咬着牙没喊疼。可我的心里在滴血啊!”
“我的阿埕是个心气高的孩子,就连字写得不如同窗回家后都会生闷气,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着磕了无数个头。”
“每每想起这些事,陆老三,我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怎么敢、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陆夫人捂着胸口重重喘气。
“娘!”
陆埕扶着陆夫人坐下,“孟年,倒水!”
孟年扑过来,急忙倒了杯水。
喂陆夫人喝了杯水,见她缓了过来,陆埕低声道:“娘,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陆夫人喘着气,抖着手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珠,“这是我家,凭什么我走?要走也是他们走。”
陆埕忙道:“好,我这就让他们走。”
他走到满脸惊惶的陆默陆河面前,缓声道:“三叔,你还记得当年闹的那场鬼吗?”
陆默瞳孔骤缩。
怎么不记得,那段时日,夜里常常闹鬼,他无数次看见大哥来找他算账,要带他离开。
或许是亏心事做多了,他害怕大哥索命,仓促带着妻儿回了老家。
“你大概不知,那是我和孟年扮的。”陆埕道:“二叔不经吓,生怕父亲要他的命,几下便把你供了出来。”
“你撺掇着二叔分家,诬陷我娘,我都一清二楚。”
陆默瞪眼,恨恨咬牙,“陆老二!”
他就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来陆老二早就把他卖了!
怪不得听说陆埕当了大官后不敢和他一同上京,原来在这里等着。
“三叔。”
陆埕的声音陡然变沉,“当初怎么让你离的京,现在的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默周身一颤,后心发凉。
是啊,现在的陆埕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