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这是把季赟的种种不安归到‘担心儿子安危’这上面,季赟闻言苦笑不跌,谁担心那个臭小子,又不好过多解释,干脆领了情,抬手让他退下歇息。
算了,先不想了。
大敌当前,想来陛下也不会任性妄为,密信中所提那件事,还是等退敌之后再入宫与陛下从长计议吧。
暗卫退下后,主帐的帘子再度被人掀开,四公主祁宁端着一碗清火汤进来。
“如何了?禹王叔可有动静?”祁宁将汤放上案面后问。
季赟一声叹息,取汤饮下后说:
“他的兵动了,等他们汇合后,应该就会开始行动。你这黄连是不是放多了?忒苦!”
四公主冷眉以对:
“嫌苦自己熬去!”
夫人一怒,季赟便不敢吱声了,赶忙陪笑着哄道:
“不苦不苦,我就爱喝夫人熬的!辛苦夫人啦!”
祁宁万种风情的横了他一眼,夫妻俩这才说起正事:
“陛下密信中的事,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成,等事了之后,咱们还是要入宫回绝了才是。”
祁宁的想法与季赟不谋而合: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陛下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惦记上祁翊那臭小子了!也不看看那小子是个多大的混世魔王,陛下也放心!”
密信中言,等禹王谋反事了,皇帝欲立祁翊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这件事可把季赟给愁坏了,从前儿子混不吝,边关那种环境非但没把他性子磨平,反而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所以当祁翊闯了个大祸后,皇帝来信让把他送到京城调|教,季赟举双手赞成,谁知如今居然是这么个走向,若早猜到皇帝有这种心思,季赟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把祁翊送到京城来的。
祁宁虽然心里跟丈夫想法差不多,但作为母亲还是听不得对儿子的坏话:
“谁是混世魔王?小时候夸他有勇有谋的不也是你吗?怎么,如今孩子大了,你还嫌弃上了?”
武安侯季赟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战无不胜,但边关谁人不知他惧内,这不,公主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就先赔起了笑:
“我怎么敢嫌弃,这不是……用词不当嘛。”
祁宁冷哼一声,叮嘱道:“待此事后,你我一同入宫,务必打消陛下的念头,要太子,让他自己生去!”
季赟狗腿般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让他自己生去!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什么抢别人家的孩儿呢。”
其实陛下能看中祁翊那小子,季赟内心是高兴的,但高兴归高兴,也不能枉顾君臣身份,毕竟陛下还年轻,将来总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祁翊定会处境尴尬。
祁宁与季赟的想法差不多,也是担心皇帝欲封祁翊为太子的决定太过草率,将来若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过陛下素来不说空话,要想让他改变主意,只怕要费上好些口舌。”祁宁略感担忧,皇帝虽然是她的弟弟,可从小就是皇帝,心思深沉自不必说,一般他决定好的事,旁人都很难更改。
季赟想了想:“届时陛下若是任性,夫人便请几位公主一同出面,几位公主一同劝说,陛下总会听进去的。”
这个建议不错,祁宁心想,到时几个姐姐同时跟他闹,定能让陛下改变心意。
商议好对策后,夫妻俩这才放心,打算把此事暂且放一边,先把禹王谋反之事处理完才行。
按照皇帝密信中瓮中捉鳖的计划,只等禹王这只鳖自以为弑君成功进了宫,季赟再领着季家军与东西两营,合力包抄,就能以最小的伤亡将禹王给困死。
计划如期进行中,如今宫中已有消息传出,禹王正火速往宫中赶去,他们这边也要尽快整军出发,开始着手清理禹王私调入京,自以为藏得很隐秘的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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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太后谢兰的睡眠很浅,所以她入睡时,寝殿周围是不能有任何声音的,所以当寝殿大门被急速拍打,苏嬷嬷高声唤她时,太后十分生气。
随寝宫婢前来掀帐,被气急的太后踹了个窝心脚,也只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混账东西!想死了不成?”
苏嬷嬷听见太后愤怒的声音,非但没有退避,反而不管不顾推开了太后寝殿大门,迎着太后的怒目上前回禀:
“太后,出事了。陛下……病危!长公主与大驸马也闻讯入宫,太医院已尽数出动,长公主殿下特地派人来请太后前往昭福殿坐镇。”
苏嬷嬷的话让太后如坠梦中:“病危?”
皇帝白日里还好好的,派人来请谢珺,怎的一夜还未过,就病危了?
“说是病危,但具体什么病,咱们的人也打听不出来,还请太后速速前往。”
苏嬷嬷说完,见太后仍呆怔不动,像是吓着了一般,心下叹息,眼看天都要塌了,太后怎的还如此不经事,再顾不得礼数,苏嬷嬷主动唤来宫婢为太后换装梳洗。
一刻钟后,仍旧发懵的太后几乎是被苏嬷嬷架着坐上步撵,迅速抬到了昭福殿。
昭福殿内外灯火通明,侍卫与禁军几乎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太后此刻要想进殿,也只能随侍一人。
太后站在殿外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此刻心里有些复杂,既担心皇帝的病情,又怕贸然进殿会卷入什么危险……
最关键是,她在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总觉得皇帝这病来得诡异,而今晚与皇帝有过接触的只有化名崔芸的谢珺,而谢珺在临行前,曾从太后手中拿走了一瓶药。
皇帝的病没准儿就跟她给谢珺的那瓶药有关,所以她不敢进去,若是皇帝有救,定然会追问谢珺药的由来,届时谢珺定会牵扯上她;若是皇帝没救……那她进不进去看,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苏嬷嬷在太后身后等待,随侍准备好陪太后入内,可太后却站着不动,甚至身子还在渐渐向后倾去,她瞬时拉住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