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项指控中有罪吗?”
“有。”
“斯库里议员,你认为帕布尔总统在第二项指控中有罪吗?”
“有。”
“没有。”
“有。”
“没有。”
弹劾议案投票在枯躁而紧张的进行,随着几名议员出人意料地投出赞成票,会场里开始充满诡异压抑的气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议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表情异常复杂。
能够被七大家影响控制,能够被各州政治势力左右的议员,议会山里的人们都心中有数,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十几名帕布尔政府最坚定的议员居然也投出了赞成票!
伊沃议员是东林大区矿工的女儿,没有任何背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帕布尔总统最坚定的支持者。无论是爱国者法案还是提升总统权限的几个法案,她都毫不犹豫投了赞成票,甚至在私下吹风阶段,她曾经表明同意修改选举法,支持帕布尔总统完成史无前例的三连任。
结果今天,她选择了支持弹劾总统!
像伊沃议员这样临时改变态度,投出震惊一票的议员还有很多,议会山中,原本帕派议员占据优势,至少远远超过三分之一票数,然而此时在突如其来的连续打击下,竟是节节败退!
无论是回答了无罪、还是准备回答无罪的帕派议员们,看着计票处的工作人员,脸色开始变得惨灰起来,投票询问的程序还没有进行到一半,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最
后恐怖的结果。
直到此时,议会山里很多议员望着前排或身边改变主意的同行们,才骤然醒悟,明白莫愁后山那位夫人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临时叛出帕布尔政营的议员都是那位夫人的手段,还有至少十余名议员是按照青龙山的意志在投票!
……
……
布林主任推开大门,冲进了会议室。
最近这些天,做为总统官邸办公室主任,他始终处于焦虑忙乱的状态之中,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掩饰的极好,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再无法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因为紧张而淌下的汗珠顺着头发打湿衣领。
望着窗旁的帕布尔总统,他脸上的表情既像是要哭,又像是挣扎着想挤出笑,显得格外滑稽而无助,嘴唇微翕仿佛要说话,但沙哑发言的声带磨擦了半天却发不出声音来。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通过布林主任的表情,室内等待最后结果的政府僚员们知道投票局势肯定非常不妙,众人表情骤变,而负责弹劾案具体工作的竞选政策处女性主任顾问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国家安全顾问手指颤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不停擦拭着额头只在想像中存在的汗珠,对着面前那盆绿植不停喃喃念着什么,眼神异常空洞。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会议室里没有任何人敢说话,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
帕布尔总统没有烟
酒之类的不良嗜好,起居规律,虽然早至中年身体依然健康甚至可以说强壮,然而此时他做出这样简单的一个转身动作都显得那样艰难,仿佛能听见椎骨磨擦发出的痛苦酸涩声。
就像是一台超负荷运行的坚强机器,在某个时间点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能量来源和前进的理由,他静静看着房间里的僚员们,没有说什么,直接带着杜少卿走出房间,离开了议会山。
……
……
“在道,我们在圣达菲碰个面吧。”
官邸车队在首都大学西门外停了下来,帕布尔总统挂断电话后走下特制的防弹汽车,走进街畔那间小起眼的小酒馆。
这家名为圣达菲的小酒馆并不出名,唯一拿得出的大概便是百慕大走私过来的宗教红酒,当前首都特区局势动荡,愿意来小酒馆喝酒打发时间的民众更少,四周一片清静。
小酒馆在首都大学西门旁,街对面是受到军事管制的第一军事学院,相对保持秩序极好的沉默行军示威,暂时还没有蔓延到这处,但是特勤局特工和联邦调查局的官员们,依然向街区四周扩大了安控区域。
负责守护小酒馆安全的是铁七师某尖刀连。虽然在最后时刻杜少卿和他的铁七师拒绝了帕布尔总统的命令,但他依然给予了绝对的信任,或许正是这种风范气度,总统先生才能够让杜少卿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心甘情愿沉默退让服从追随。
“当年
因为西科制药公司的污染案件,我第一次被事务所开除。那时候我身上只有借来的两百块钱,是妻子等着很久的半个月房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家小酒馆,就忍不住进来买了一场醉。”
坐在小酒馆昏暗的角落里,帕布尔总统右手缓慢摩娑陈旧的酒桌表面,平静说道:“就是在这个小酒馆里,我第一次遇到在道,遇见一院三一协会里的那些同伴们,这几年里我有时候会忍不住认为,那场醉后的相遇争论,大概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议会山里的弹劾投票此时大概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帕布尔总统黝黑的面容上显现出极淡的惘然,说道:“接受命运安排的人并不见得都会成为命运的宠儿,我有想过我们可能会失败,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败,难道我们所做的事情不正确?”
“为什么我领导下的政府如你曾经说过的那样,充斥着黑幕交易还有一群无能的废物?为什么胡链、贝里还有笛卡尔那些人,最终会成为导致我们失败的致命原因?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来到这间小酒馆,我才隐约明白了这场战争失利的某个可能原因。”
站在酒桌旁的杜少卿沉默不语,安静地听着。
“上次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太少,而我们的事业甚至政府最基本的运转,都需要无数的人,我能拿什么去吸引他们?我只能拿官位
权力腐败去引诱他们,而不能是那些虚无的理想。”
“而很多年前我在小酒馆里看到的那些三一协会成员们,他们如你一样是全联邦最出色的天才人物,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本来可以成为政府的核心,联邦的根基,如果我还能拥有这样一群伙伴,这个故事的进程或许会完全不一样,而故事的结尾也会完全不一样。”
帕布尔总统望着昏暗灯光笼罩下的小酒馆,仿佛看着那些曾经最熟悉的同伴的脸,感伤说道:“可惜他们死了。”
“我的这些天才同伴们有太多人死在了施清海和许乐的枪口之下,如果说我们的事业真的就这样输掉,那么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输在那两个年轻人完全不讲道理的暗杀之下。”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有些想念那些伙伴。”
帕布尔总统微微一笑,指着右手边一张小酒桌说道:“那天我们在包厢吵了半个小时,很简单地决定了要做些什么,然后出来继续喝酒,我还记得在道和拜伦就坐在这张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