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侯夫人有些不放心:“你和昭姐儿有缘无份……就别再惦记了,母亲再仔细给你寻摸一个……”
裴南暄打断她的话:“您让我一个人想想,可以吗?”
武清侯夫人蠕动着嘴唇……
武清侯起身,走到裴南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也不劝你了,你从小就理智自律,不管做什么都有分寸,也有条理,克制又坚忍,我相信这点挫折,还不至于让你一蹶不振。”
父亲无非是在提醒他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罢了!
但是讽刺的是,不需要父亲提醒,他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不该做的。
生平头一次,裴南暄恨自己过分理智克制,过分坚忍自律,令他连抗争的勇气也没有……
他能做出来最出格的事,大约就是多喝了一坛酒。
清醒又讽刺。
武清侯夫人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与他说:“这些年你一直隐忍不……但母亲却知道,是你查到李翰林在外面养外室,故意引诱武宁侯府搭上了李翰林,要借李翰林坏苏明霁的名声,断苏明霁的前程,促使昭姐儿和苏明霁退亲……你做的一切母亲都知道,”她红着眼眶,“你父亲总说你隐忍克制,理智自律,我觉着不对,你骨子里漠视礼法,离经叛道,你从小便从不向任何人求取,任何事物,你做任何事都有目标,你想要什么,都能通过自己得到……”
“母亲很怕!”
“暄哥儿,干涉选妃是重罪,你便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昭姐儿想想,你不要害了昭姐儿。”
裴南暄沉默地看着母亲。
武清侯夫人心里满是怜惜,暄哥儿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袖子轻微地抖颤着,不用看也知道,那只手一定攥紧了拳头,他定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以至于连手臂都在颤。
“还是你自己想吧。”武清侯夫人苦笑,随即离开了。
裴南暄沉默地走进书房里,目光落在临窗炕桌上,摆了一张香榧棋盘,棋笥里装了沈昭嬑送的玉子。
他盘坐在炕上,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左右手一心二用,互相对羿,玉子温润,黑子腻细。
十六岁那年,母亲突然说,他年岁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考虑亲事了。
男女亲事是为了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要仔细寻摸家世清白,品貌过人,男十五六,女十一二,就应该相看了,如此才有更多时间,相看自己中意的人选。
他性子沉闷,世交的姐儿们他接触不多,母亲提及她们的名字时,他连面貌都想不起来。
他接触最多的就是沈昭嬑。
他帮沈昭嬑拿过飞到屋顶的毽子,捡过落到树上的风筝,拎过中秋节的花灯,为她排队买过扁桃仁……
她叫他暄哥哥!
他突然就想到,沈昭嬑似乎正好十一二,也到了相看的年岁。
他没去想沈昭嬑早有婚约在身。
裴南暄以为只要沈昭嬑退亲了,他就有机会了,可是沈昭嬑却入了齐王妃选,他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裴南暄轻声说:“真的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