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淞君微微扫了一眼,目光沉静且无动于衷地行过。
只留下楚秉天如同独角戏一般,声嘶力竭的疯癫呐喊:“哈哈哈哈——我豫章楚氏!今日再也无人敢掠锋芒!楚淞君是我儿!是我儿!是我楚氏子——”
***
手中拿着刀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他茫然地,若有所觉地看向街道一旁。
只见阴风阵阵而起,冷冽而刺骨。
他晕红的双颊在那一瞬间猛然煞白,他后知后觉听见了什么刺耳绵长的声音,恍惚了半晌,他才骤然反应过来,竟是他的牙齿在因寒冷而打颤,上下咬合摩擦发出了声音。
在一团无形却有形的雾中。
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令人惊奇的是,那少年只有一层纸一般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够吹走。
那个人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眉宇之间略带些许忧郁,但更多的却是冷,冷到了极致的冷,又如同一抹早已收入刀鞘之中的刀,明明早该内敛剑光,但寒冽之意却要透过那刀鞘传递而来。
仿佛下一秒便要劈砍而下!将他整个拆开,细细审量个中一毫一厘!
他背心一凉,头下意识往后仰,明明手中还拿着刀,刀上还滴着血,但是只是单单一见那少年,他卷翘的头发丝便一路凉上了脚尖。
“哐当——”
他手中的砍刀不自觉地跌落,可他却并不为此惊慌而失措。
雾中又走出一位少年,与那位恐怖如刀的少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阴冷,如出一辙的恐怖!
他再也不敢动弹,脑海之中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过,当他们朝他投来视线之际,便下意识蹲下身抱头蹲好。
等到过了半晌,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刀刃的掉落声,他阔别已久的思考能力才终于回到他的脑海之中。
鼻尖是极其浓重的血腥味,耳畔是接连不断地哀嚎,眼前是一个又一个行走而过,诡秘而恐怖的少年。
他茫然又惊恐地抬起了头。
瞳孔猛然一缩。
一个巨大的,鬼魅般的影子覆盖了整个西京,将月亮遮掩而下!
那是一座极其广阔巍峨的宅邸,几l近要覆盖整个西京,往前,往后,往左,往右,仿佛向各个方向狂奔十余里,皆无法摆脱其的阴影,阴森恐怖至极!
整座宅邸不是黑到了极致的黑,亦不是白到了极致的白,而是灰,一种如同浸泡于绵绵阴雨天之中的灰,雨珠从发丝垂落而下,落进湿衣之中,而湿衣黏在骨肉之上,随着身体的呼吸一同起伏,带来闷热和痛苦,让人见
()之,便不由得全力压榨着心肺,试图汲取那一滴一点的空气,可这却并不会让人畅快,只会感觉到窒息!
而极致朦胧的灰中,却还有别的颜色,里面是红到了极致的猩红,便是血淋淋的颜色如同砍刀之上刚杀过人后留下的血渍。
“那是什么?”
所有抬头望向天空之人都忍不住在思考。
“地府——”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从他们的耳边响起,沉甸甸地坠在了他们的心头。
“地府?地府又是干什么的?”
耳边又有东西说道。
“乃是死后魂灵归去之所!剥筋拆骨,揉碎平生,审计罪状,罪大恶极者打入十八层地狱赎罪,无罪者饮孟婆汤重入轮回!”
“冥土地府——乃罪大恶极之人畏之如虎如狼之地!”
众人神情一怔。
这世间竟有此地?
只见那数不胜数的少年,薄如蝉翼的少年,轻如草芥的恐怖之人,脸上噙着微笑,竟一个一个将罪大恶极之人捉出!边捉边念罪状!
可却无一人敢哭嚎呼喊!
众人尽皆噤若寒蝉!
一种恐惧油然而生,恍惚之中,竟再也无暇顾忌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顾着惊恐地注视着街道之上,屋脊之上的鬼魅少年!
那无数鬼影挟裹着无数人,浩浩汤汤地走过西京,阴气森森,鬼怪行路,一时间整个西京竟突兀成了一座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