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家人正缓缓后退。
他们后退着,视线却又不断在公主手中的雪白笛子上流连。
那种姿态十分明显,觊觎,但又不敢觊觎得太明目张胆。
“窥视者。”守卫看着他们,危险地低语道。
下一刻,它脚底的水汽疯狂蔓延出去,污黑的那一半淹没嬴家人中的伤者,仙气飘飘的雪白一半裹住未受伤者,那水汽仿佛高浓度的硫酸,触及到了身上的哪里,皮肉就从哪里开始腐烂。
人群中顿时尖叫四起。
嬴家人手忙脚乱激活他们身上的禊器,各色的光芒在水汽里炸开,但没有用。恐怖的水汽无孔不入,他们依然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没过多久,血肉从挣扎的骨架上脱落,狂乱挣动的光滑骨架一节节摧折,最后在无声的尖叫中化作寸寸的灰烟,在半黑半白中消融为无形。
尖叫声彻底停止。
守卫又蹦蹦跳跳起来,这一次,它跳得很开心,像是在庆祝。
周围鸦雀无声。
秦画和十八默默往后站了站,偏开脸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呕吐。
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也很超出人的承受能力吧!
江雨行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向左把闻炤扬起的刀拍掉,又往右拍下郗玉年的剑,最后抓出锁链,把进食完毕的狗子提溜到手上,对公主和守卫说:
“谢谢。”
他一直很礼貌。
公主虎着张脸,上上下下打量江雨行一圈,有些犹豫地问:“你……你就要走了?”
江雨行:“嗯。”
公主的表情一下迷茫了。
树人忙戳了戳她,小声说:“挽留!”
她这才说:“你……能不走吗?”
江雨行:“不能。”
“你不可以走,这些给你!”
公主小手一挥,守卫立刻从水汽里吐出几口棺材。
树人把棺材揭开,她又说:“这些都给你,你不要走。”
江雨行视线投过去,棺材里满满当当装着禊器和金银珠宝,赫然是他想要、但除了吃掉、没别的办法带走的那部分宝藏。
“拒绝。”他不假思索。
公主不由瞪大眼。
她显然又陷入了迷茫,但这一次不用提醒,自己就找到了要说的话,撅起嘴非常委屈地说:“你怎么能这样!阿树说,你就是来赴约的人!”
“我和你们没有约。”江雨行的回答依然不带犹豫。
“你明明就有!”小女孩怒了。
“就有!”
刹那间整个王城都回荡起她这饱含委屈愤怒的两个字,稚嫩的尾音带着哭腔,然后从哭腔变成号啕大哭。
王城也瞬间被她的情绪感染,开始嚎啕大哭。
周围顿时狂风大作,阴冷的氛围中风声呜咽,滚石哗啦碎裂,地面也开始大幅度颤抖。
被水汽包围的守卫将自己的身躯也化作水汽,一团水汽在众人眼中扭曲成各种不同的姿态,呜呜哭泣。
树人干枯的脸庞也露出悲伤的神情,空洞眼眶里流泪般掉落出一簇簇绿火,不过她很快清醒,又用干枯的手指戳了一下公主,“殿下,应该将王器交给大人。”
“白世界桥?”小女孩吸着鼻子,低头看着手中的王器,像是想起什么,逐渐停止了哭泣,目光在迷茫中又透露出忧伤。
“白世界桥。”她呢喃着王器的名字,眼睛闭上又睁,年幼的脸上浮现出超脱年龄的郑重和严肃,似乎变回了江雨行曾在幻象中短暂见过一面的那位公主。
但声音依然还是那样稚嫩。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年,王行经于此,手执生的权杖,驱逐死亡的尸骸,赐下苦难者新生。”
这是树人曾对江雨行说过的预言。
她对江雨行重复这则预言,双手捧起白世界桥,做出递交的姿势:“江雨行,我们等了你,已经一千一百二十一年,你……”
“我拒绝。”江雨行语气淡淡的,不等她说完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