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听闻这个消息时,也?分不清心中是?何感受,她以前真?心喜欢过春辰神君,在心中僭越地将他?视作自己的朋友,见他?利用自己以那?种手?段虐杀重烛时,她也?确实厌恨过他?。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也?重新回到了莳花仙的工作中。
除了时不时感觉到重烛好像就在附近,暮霜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一开始,每每感觉到他?的存在,她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满怀希冀地去寻找他?,次次寻找,次次落空。
后来,暮霜便?也?接受现实了,她总以为重烛就在身边,这大概只是?她思念太过,产生的错觉。
悬圃园中的花香得有?些熏人,重烛并不喜欢那个?地方,他每次从天界回来时?,身上都会裹着一重浓重的花香,是?以,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洗漱沐浴。
魔侍帮他褪下外袍时?,有?细碎的落珠声砸在光亮的大理石面上,重烛循着声响,随意地往地上瞥了一眼,目光凝在那滚动的几颗红豆上。
立即有?魔侍察言观色,上前去?将那几颗红豆拾起来,拱手奉到?他面前。
重烛伸手捻起一颗红豆仔细看了看,想起来,这豆子?是?她屋外的那棵树上的,那树上垂挂着满树的荚果,荚果迸裂之后,就会掉下这种红色的豆子?。
想来是?他今日倚在树下看她时?,让那豆子?掉进了衣裳里。
重烛一想到?她,眉间?便忍不住拧成一个?结,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他每次明明是?带着杀意去?见她,可一旦见了她,先逃走?的人还是?他。
这颗魔心,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却畏惧那一只小山雀。
是?因为心脏里的这滴眼泪的威胁么?
重烛拧着眉,指腹用力,将在她身上尝到?的挫败滋味都发泄在了手中这颗小小的红豆上。
身边伺候的魔侍感觉到?他身上沉沉的威压,膝盖忍不住发软,全都扑通跪俯到?地上。
重烛伸手从那魔侍高举过头顶的手里,抓起所有?红豆,用魔气?将它们通通碾碎成齑粉,随手抛开,拍了拍手掌,说道:“都出去?。”
魔侍们连声应是?,轻手轻脚又?动作利落地退了出去?。
浴池殿中只剩下他一人,重烛随意地扯去?身上衣衫,抬脚踏入水中,氤氲的水雾很快在室内弥散开,将一切都笼入朦脓之中。
他抬臂依靠在池壁上,水线在他胸膛的位置摇晃,左心上一片弯月状的红痕被水温一蒸,更是?鲜艳夺目,像是?要?渗出血来。
重烛抬手,拇指的指腹搓揉过这片红痕,这是?缺失护心鳞留下的痕迹,他的护心鳞现在挂在别人的手腕上,完全不听他的召回。
现在,她就是?他最大的隐患,不管是?想要?取回护心鳞,还是?想要?解决心脏里的眼泪,都得尽快除掉那个?隐患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拖延下去?了。
重烛放松身躯,闭上眼睛沉入水里,并未注意到?水面上漂浮的红豆粉末随着水波荡来,贴附到?他的皮肤上。
属于另一个?人的相思之情侵入他的睡梦中,让他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依然是?一片朦脓的水雾,四周白茫茫一片,重烛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那东西?像水,又?比水更加厚重,将他整个?淹没在其中,不断消磨着他的魔气?,让他很是?厌恶。
四周什么声响都没有?,连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他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过去?了很漫长的时?间?,外面终于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破开了梦里那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声响起初很微弱,闷闷的,让人辨不出是?什么声响,直到?后来那声响忽然变得大起来,急促的喘丨息就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耳边,除了喘丨息声,还有?搅动水波一样的咕湫声响和女子?压抑不住的啜泣。
眼前的白雾消散了一些,重烛便能从白雾之外看到?一对影影绰绰交叠的身影,他忽然意识过来,这是?在哪里了。
这不是?一个?梦,准确的说,这是?他在人间?时?的回忆,从心底翻涌上来,冒出的一个?小水花,趁着他入眠之时?,结成了这么一个?梦境。
只不过在这个?梦境里,他的意识在这颗被囚在蛋壳内的魔心里,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与人沉沦在情丨欲当中,不可自拔。
“重烛,重烛,那里不行……”暮霜受惊的声音飘来他耳边。
外面的影子?还没有?动作,重烛便已经预料到?外面的他将要?做什么了,那一段记忆虽再不能在他心中激起波澜,但他却不曾忘记。
意识过来之后,他所有?的感官都开始与外面的那个?自己?同步,很快他的舌尖便尝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独特的甜味,让他喉咙发渴,不断地想要?汲取更多?,直到?蛇信被痉丨挛的软丨肉紧紧绞缠住。
传来耳边的泣声又?大了一些,有?水声淅淅沥沥地落在蛋壳上,重烛喉中滚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胸腔里面噗通一声,心脏重重一跳。
这声心跳惊动了外面的他,灵力从外面涌进来,包裹在他周围的灵髓液又?浓厚几分,外面的身影被重新吞入白雾之中,原本清晰的响动,又?变得模糊起来。
但他们相通的感官却不受任何阻碍,重烛虽再看不见外面的身影,却清晰地记得他当初都做了什么,记得他是?如何不厌其烦地拥抱她,亲吻她,将自己?满腔的爱意涓滴不剩地尽数注入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