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自然也晓得,但司墨是暮霜的朋友,他和燕歌都不欲和司家为敌,因?此只得想办法处处都避着司家。
暮霜虽然心中?有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无比难过?,愧疚道:“司郎君,还是被我害死了。”
最后时?刻,她还是没有将他推出去。
司命星君低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见?她当真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往后怕都会因?此愧疚难安,遂出言开?解道:“仙子可还记得,你?入凡尘之前,在陨天池边,我曾向你?许诺过?,必不会让你?多受半分苦楚。”
暮霜点?了点?头,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司命星君伸手招来一片命牒,递到她面前,“这个司墨,便是我特意安排,为你?挡灾解难之人,他本就应当为你?而死,所?以暮霜仙子不必为此感觉愧疚。”
暮霜定定盯着那命牒上的结局看了良久,反驳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司墨就是司墨,没有什么‘本就应当’,他应当有的是自己的人生,有疼爱他的爷爷,有牵挂他的朋友,而不是因?为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就付出生命,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司命愣了一下,挥手将属于司墨的那一片命牒化作星尘飘散入星海之中?,口气颇为凉薄道:“暮霜仙子,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
那位锦施仙子,也觉得命运待她不够公平。
若人人都能得公?平,这世上又哪来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笔下的命数又如何能继续下去?
暮霜追着那飘散的命牒星尘跑了几步,直到来到石坛的边缘,伸手想抓也抓不住,才停下来,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徒然无力?。
“我借了花惜月的身份,就这样离开?了,那她的父母怎么办?”暮霜问道,她跟重烛相认之后,便委托了玄清,请他重新收罗那些?她从花家带出来的法器,还想着若有机会,定要将那些?法器都如数送回。
司命诧异地看她一眼,这小?仙子下界一趟,只那么短短半年时?日,心中?记挂的人可真多,他有些无奈道:“仙子放心,花惜月转世之时?,留了两个梦给她的父母,你?归天之后,我便会选择合适的时间将这两个梦给她的父母送去。”
暮霜放下心来,司命又问道:“仙子还有什么牵挂之事?若是没有,那我便送仙子出去了。”
暮霜不舍地回头看向重烛那颗耀眼的星辰,摇了摇头。
眼前的星海从她眼中?飞快黯淡下去,最后属于重烛的那颗星的星芒也完全隐没了,暮霜从那片星海之中?出来,出现了三重天的悬圃园中?。
她一回到悬圃园,便被女夷夫人唤过?去,夫人体谅她下界一趟辛苦,给了她三日休假,让她可以在居所?好好休息,不必立刻开?始上工照料花草。
随后又说起她养的那群小?熊蜂,女夷夫人道:“你?下界之后,那群小?熊蜂不知怎么跑散了,我命园中?的莳花仙们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全,约摸是飞去了一些?危险之地,很难再寻回来了。”
暮霜也明白,悬圃园中?不止有温顺的灵植,一些?灵植还会捕食别的生灵,以前还有过?莳花仙被灵植吞噬的事例,更?何况是一些?小?熊蜂了。
她谢过?女夷夫人,回去自己旧日的居所?,熊蜂都从蜂巢里涌出来,围着她嗡嗡打转,她数了一数,的确少了几只。
暮霜捉了一只熊蜂走?进屋子里,坐在窗台下,用指尖戳着它,问它们为什么要乱跑,她以前明明叮嘱过?它们,不能飞出她负责的这一片花圃的。
那小?熊蜂震动翅膀嗡嗡地叫,说它们看见?暮霜被天兵抓走?,害怕她又要被罚,个个都翘着尾巴针想要追上去把她从天兵那里抢回来,可惜它们的小?翅膀哪里追得上上重天的天兵,没追上她,先在花园里飞散了。
这些?小?熊蜂虽有点?灵智,但确实不太?多,暮霜叹了口气,“那你?们还感应得到失踪的小?蜂吗?”
那小?熊蜂震动翅膀,晃了晃身子,感应不到了,它们多半都不在了。
暮霜只得将它放飞回去,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地看着外面嗡嗡飞来飞去熊蜂。
上一回历劫回来时?,她也是这般,失魂落魄了好久才缓过?来,好不容易将这份感情慢慢沉淀入心底,结果又下凡走?了一遭,这一次她又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他重新埋进心底呢?
她以后,真的永远永远都不能再靠近他了么?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暮霜闭上眼睛,沉入自己心海,看到了那一片从她心海里退潮的乌水,她拼命地试图挽留它们,但水线还是越来越低,渐渐地走?向干涸。
魔心回归,重烛应该不会再想她了。
魔界之中?,正是一片沸腾之景,乌泱泱的魔族聚集在魔主宫殿前,迎接太?子殿下的归位,重烛踏入魔界,悬身浮于半空,余光扫了一圈四面围聚的族人,落在中?间那一座高台上。
重骁站在高台另一侧,迎着他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要他踩着他的尸骨登上魔主之位。
台下魔族发出兴奋的高呼,为魔界见?证新一任君主之位的更?替而兴奋。
这是魔界的传统,每一任的魔主皆是如此登上那个位置,重烛看了一眼高台之后那一把森然的魔主交椅,又转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重骁身上。
许久未见?,他的父亲衰弱了很多,弱得令他感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