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安喝了几口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他面带赧然,看向苗妩,“让姑娘见笑了,薛某身子骨不太好,家人多担忧了些。”
苗妩微微一笑,“无妨。”
说实话,脸上带着红晕,神情赧然的少年,可比刚才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着顺眼多了。
薛平安怕再咳,话说得又缓又慢,“方才蒙姑娘夸奖,薛某愧不敢当。”
“为何不敢当?”苗妩反问,“心性上,你确有过人之处。你家先祖在你这个年纪时,未必及得上你,何必妄自菲薄。”
薛平安顿了顿,从大氅中伸出手,拱手一礼。
“多谢姑娘指点,薛某承教。”
“敢问姑娘,是否与我家先祖有旧?”
苗妩反问,“你家先祖?既是先祖,去世也有两百多年……我这般年岁,如何与你家先祖有旧?”
薛平安微微垂眸。
“非是对姑娘不敬,只是这世间奇人异事多矣……先祖曾有遇仙奇遇,所遇仙子也如姑娘这般,一袭红衣……”
苗妩挑眉,“只因红衣相似?”
薛平安微微摇头,“不,还有,姑娘初一见面,便看着薛某喃喃低语……真像,真像……”
苗妩一怔。
这少年看着苍白瘦弱,耳力倒是不弱。
她的喃喃低语,竟被他听入耳中。
薛平安继续道,“自薛某年幼,便常有人说,在下长得极像薛家先祖定山公……”他抬眸,与苗妩对视,“……而姑娘方才也曾直言不讳,说薛某长得像先祖……”
“就凭这些?”苗妩道,“既然也有旁人说你长得像薛定山,我说一说,也没甚奇怪的。”
薛平安心平气和,继续道,“薛家先祖定山公仙逝后,遗存画像不多,皆供奉于薛家祠堂之内,外人无缘得见。”
“姑娘眼生,也并非是并州口音,姑娘不是并州人。”薛平安分析。
苗妩不语。
细雨举着羊腿,也听得入了神。
“不是并州人,又知我与先祖长得像……昔日先祖又有遇仙记录,薛某就大着胆子猜测一番,只是不知薛某猜得可对?”
“猜得不错,”苗妩不再卖关子,“昔年我与先祖曾有一面之缘,颇为敬佩你家先祖的为人与胸襟……”
薛平安猛地站起,朝苗妩躬身一揖。
“薛家三子薛平安,拜见苗仙子。”
见三公子站起,薛五几人也忙跟着站起。
三公子行礼,几人也跟着行礼。
其他三人心中茫然,唯有薛五,隐隐有几分明悟。
他是薛家家奴出身,薛氏定山公遇仙一事,他也曾听人讲过。
不过,他是当成故事听的。
年轻气盛的薛五并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若真有神仙,为何不降下神迹,救助饥寒交迫,伤痕累累的贫苦百姓?难道神仙也嫌贫爱富?
到了京城之外,他混迹在赌坊之中。
赌客闲谈,常说起皇上最为信重的大国师,说他本领通天,只可惜常年居于皇宫,难得一见。
薛五对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后来,三公子入狱,关在刑部大牢。在组织了数次劫狱,皆被一道透明屏障所拦之后,薛五不得不信,这世上确实有人力所不及之事。
如今闽州一处荒郊野外,他们遇到一位红衣姑娘。
三公子与红衣姑娘一番闲谈,三说两不说,这红衣姑娘竟与当年先祖定山公曾有一面之缘?
她是定山公曾遇到过的仙!
如今,三公子也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