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怎么觉着这两个人有点来者不善呢。”包全一边拴马,一边在思考着说。
“乡里乡亲的,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这就过去看看,有事我去处理。”丰明烨赶紧将话接了过来。
“不!你不能去,有些事碍于情面,你会谦让的,这事,我去处理。”包全也不管另外那两匹马了,转身就向外走去。
“哎!你……”丰明烨没有想到,他能说走就走,知道这老臣赤胆忠心,也就不再说什么,走过去完成包全扔下的活。
镇子的街道上,季四灵在前,贾义刀在后,两个人抬着担架上的洪小炮往大车店的门口走。两个人是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由于是刚接过来的担架,这最后的一段就要这两个人来完成了。
华正晨、藏青锋骑着马跟在后面,虽然现在骑在马上,但两个人的衣服也都是湿漉漉的。从老鳖潭到镇子里,这段路程接近二十里,四人轮换抬着个人,的确是一件劳神费力的艰苦差事。
由于藏青锋倍感疲劳,累得在马上耷拉着个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嘴却不闲着,说道:“师哥,咱这半路上捡了个爹,以前他还能骑马走,只是给灌点药,看管着就行。这会儿可倒好,昏了,还得抬着走。”
额外增加的负担,也使华正晨产生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往外,正好借着这话,就冒了出来:“就怨你,不会打仗,还逞能,那两把金斧子,在你手里算是白瞎了。竟然用斧子顶去捅人家的屁股,你不会用斧子刃去砍呀,砍死了,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藏青锋刚要开口辩解,一抬眼间,就看到前面有一对老年夫妇,急匆匆向这里走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岁数不一的男男女女。他的注意力被忽然出现的情况所吸引,也就没和师哥去争长短,静看着这些走过来的人。
皮子茂一看到抬着的担架,立刻就迎着担架向前跑了几步,高声招呼道:“停下,快停下。”
走在前面的季四灵让这话喊得有点不知所措,脚步随之踟蹰起来,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停。他正在犹豫不定时,后面的贾义刀说话了:“放下吧,人家的爹、娘来看儿子。”
两个人同步配合,就将担架慢慢放在路边上。然后,两个人就各自站到了一旁,等着老两口走过来。
皮子茂和皮黄氏由于快走了几步,微微有些气喘,片刻,就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来到了担架旁边。皮子茂看到担架上那人熟悉的面孔后,一下子就蹲在地上,用手抚摸着洪小炮的头说道:“我的儿呀!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的?”
尽管几年来形态有所变化,皮黄氏还是将这张成人脸庞认了出来。她直接就坐在了地上,一边抚摸着洪小炮的手,一边哭着说:“我的儿呀!你醒醒呀……”
华正晨、藏青锋看到这场面,顿时无语了。谁害的?妖精干的,你俩有本事找妖精去!
皮子茂不认识其他的人,用眼角一扫那身背‘桃木剑’的贾义刀,立刻就跪爬过去,说道:“贾大师,你看在咱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救救我儿皮诚吧。”
贾义刀本来就不愿意到老鳖潭这个是非之地去,被丰明烨给叫了去。这可倒好,不但没劝动那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史鳌,反而让那妖獭千梦耍弄了一通,这往回走时,还要抬个半死的痴汉废货。他现在正一肚子火气,但又不能在这老两口身上,只好说道:“我只能捉妖镇魔,治病不太会,况且他这病……”正说到这时,他看到包全已经走了过来,像看到救兵一样,接着右手一指,说道:“这位老人家,是个有名的神医,他会治病,你们找他吧。”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贾义刀顺利地把这副治病救人担子,撂给了刚到的包全。
皮子茂极会装相,此话一出,正合他的心意,赶紧又向前跪爬着来到包全面前,眼中虽然无泪,但嘴上却带哭音,悲悯着说道:“求求神医,救我儿子一命呀,救命所需的银子,就从我儿拉驮子的工钱里扣。”
此话一出,抬洪小炮的这四个人,全都愣了。洪小炮怎么成了驮子手了?还要工钱?这不是讹人吗……
包全被这话说得,是彻底没了脾气,果然是两个刁钻的老家伙,对这样的人不值得动怒。你有刁钻习性,我有用人方式,他采用身边人说身边事的方式,笑着说道:“银子不是问题,你儿子不缺银子,这位是他的仆人,姓季,名叫季四灵,让他给你们说说情况,也许你们就明白了。”包全说话的同时,用手指着一旁擦汗的季四灵,把这艰巨的任务又给推了出去。
皮子茂越听越糊涂,用手轻轻摸着鬓角斑白的头。我儿子不缺银子,现在都有仆人了?他这是做了高官,还是当了大掌柜?哎呀,不得了,皮家祖坟冒青烟了!他想尽快知道儿子皮诚的情况,便立刻问道:“那个鸡屎令,你快说说我们家皮诚做了什么官?”
季四灵被这不通气的老家伙,给叫得有点恼怒,听着就不对味,便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官也不是!”
“那他做了个什么大掌柜?”
“也不是个大掌柜。”
“那他是?”
“他是一夫岭洪天炮的儿子,现在叫洪小炮。”
“啊!他当了土匪?”
“他是土匪头子的大公子,洪天炮拿银子供他在源海城学文习武,他在城里不学好,成天吃喝嫖赌,是个远近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已经在那源海城里住了好几年,我就是他在源海城雇的两个仆人的其中一个。他在去‘欢情院’的途中,看中人家富豪家的千金小姐万从雪,整天黏着跟踪人家,差点被人家给打死。但他不死心,在他那个盟叔全无妄的带领下,又一路阻截‘霸天驮行’的驮子队,结果……”季四灵把知道的,关于洪小炮的一些事情,就全部给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他怕这老两口不信。就走过去,伸手从洪小炮身上的衣服内,他将全无妄前几天在鸟石滩,给洪小炮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拿了出来做证据,亮给众人看,以代表他说的都是真话。
这一切被那近在咫尺的皮黄氏看在眼里,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什么叫银票,不知道这东西能兑换银子。她看到上面有红红的印章,以为是官府的什么东西,脸上显现一副迷惑的样子。
皮子茂倒是识货,一看到银票,眼睛瞬间放出亮光来。他赶紧上前,一把将那张银票抢了过去,匆忙揣入怀中,说道:“这东西我给收拾着。”边说,边蹲在担架旁边,伸手向洪小炮怀里插去,又贪婪地在他身上乱翻起来。
梦源镇围观的那些男男女女们,出一片的惊愕之声,同时向一个焦点汇聚的眼光,各有不同的含义,有羡慕的,也有惊愕的,更有嫉妒的……
季四灵自从手上的银票被皮子茂一把抢过后,心里就不是个滋味,老子跟了洪爷这么些年,除了他给我的银子,我没偷拿过一毫。这老东西,一见面,竟然防着我。他自言自语小声念叨着:“呸!小气鬼!”
贾义刀在一旁仰头看着天,不理会此时的财产争夺战,都是在一个小镇上住着,彼此都知道习性,对于这老两口来说,能做出的事可能不止这些。
华正晨依旧骑在马上,对于皮子茂的做法有些反感,小声说道:“这位老爷子,想钱想疯了。”
马上的藏青锋也觉着这老头太贪心,这还没死呢,怎么就开始抢家产了?他鼻子‘哼’了一声,说道:“看吧,一会这贪财的老头,就要扒洪小炮穿的衣服了。”
皮子茂在洪小炮的内衣口袋里面,又摸到了几个银元宝,还有另外的一张银票。他那老脸,顿时就乐开了花。‘嗯,’‘嗯,’不错,是块阔公子的料,家当真不少。财了!财了……光顾把银子和银票掏出来后往自己的怀里塞,根本就没注意到,此时的洪小炮已经开始在恢复着意识。
皮黄氏只认识银子,当看到老头子将银子摸出来时,眼睛也亮了起来,立刻,也伸出手去,加入了摸银子的行列。
躺在担架上的洪小炮,如同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任凭两只手在胸前撞来撞去,肆意寻找宝藏。他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亲情作用,还是因为老爹、老娘贪财心切,手头的动作过重的缘故,或许是经不住这抢夺战手功的蹂躏,竟然睁开了眼睛,嘴里轻轻出几声:“呃……呃……”
包全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一看洪小炮能睁开眼睛,并听到了嘴里的声音,作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师,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总算有了结果。为了验证自己那几副药的功效如何,他赶紧上前,伸手将那还没摸够银子的皮子茂拉到一边:“上一边去,就知道往怀里装银子,也不管你儿子的死活,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没看到他已经醒了?”
处在另一边的皮黄氏,被训斥声吓得一哆嗦,手也就停住了。她有点胆怯地仰脸看着包全,慢慢将手从洪小炮怀里抽出来,手心里还有一小块碎银子,赶紧将手往自己腰间的一个口袋插去,并用另一只手快捂在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