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黑暗的力量……你要去哪儿,洛嘉?”
“灭绝英特雷克斯,佩图拉博。”
“你不能如此,那是一个宣布臣服的人类政权——”
“不要阻拦我,佩图拉博!难道你被蒙蔽了,以至于看不清这其中的关联吗?他们制造的邪刃伤害了我们将成为领袖的至亲!如果有黑暗的力量从中作梗,英特雷克斯无法脱离干系!他们必须血债血偿,以灰烬偿还罪恶!”
“不,奥瑞利安,我相信真凶仍在潜伏之中,不要放过了它,我们需要理智,因为我们必须寻找真相,让真正作恶的不可饶恕之人付出最重的代价……”
“你为何在为伤及荷鲁斯的有罪之地开脱,我的兄弟?”洛嘉不敢置信地问。“即便不是真凶,这难道能削弱他们的罪恶吗?”
伴随着他们的争端,厅堂里明亮的灯一盏盏地灭了,他的至亲们情态各异的身姿消失在黑暗中,荷鲁斯陡然想起他们从未如此汇聚一堂。
乌兰诺大捷原本该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们本该坐在一张圆桌边,互相祝福,握住彼此的手,许诺对未来的期望。
灯光点亮,美酒盈杯,蜂蜜落入茶水,奶酪在餐叉上滑落,他们玩笑着争抢同一个餐盘里的鳗鱼冻,狼王讲着他的老笑话,莫塔里安和可汗交流酿酒的心得,马格努斯既跃跃欲试又退避三舍,科沃斯在角落里沉思,罗格·多恩一本正经地和福格瑞姆解释他的金色颅骨不能吃东西……而这份回忆甚至不该值得珍藏,因为在远征结束后,他们会有很多机会分享良夜……
我祝你能建造出举世无双的殿堂,我祝你的小城被群星间学者向往,我祝你的狼总能来冬再会,我祝你战后纵马长歌,我祝你的忠诚得到恩典,我祝你的五百世界欣欣向荣,我祝你的氏族研有成,我祝你的红砂地粮食丰收,我祝你的麦田得到守望,我祝你的美丽永不褪色,我祝你的羽翼永不弯折,我祝我们所有人健康平安……
这场美梦一次次地在两百年里复现,以至于他时而认为这就是眼下正在生的事。
最后一盏灯的黄金火焰一晃,和欢声笑语一起散去。
别再争吵了,荷鲁斯伤感地想,你们本该是很亲近的友人,如果可以,我多想亲自拉着你们的手,让你们重归于好。洛嘉,不要伤害一个受牵连的无辜政权,远征将要结束,你也该对人们更宽容……我要是能醒着,我该劝告你不要处死你的大牧师,我多么确定他对这把利刃一无所知。
“这样计算下来,连允许你带十一号进入泰拉的文员也要判处死刑了。”佩图拉博轻轻地说。
“我无法判处自己死刑,佩图拉博,因此我会自我鞭笞。”
“不,奥瑞利安,当务之急是找到十一号,以免他再次作乱。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他的,而荷鲁斯……不,我们不能再在荷鲁斯的病床前争吵了。”佩图拉博的话语末尾轻轻颤抖。
奥瑞利安沉默了。“祂说,荷鲁斯会好起来。”他顺从地将声音压低成耳语。
“黑暗之毒的根除需要时间,战帅之选不急于一时,我将向帝皇建议将其延后。”
“需要多少时间?”
“……莫尔斯说,取决于帝皇的状态……”
“不必。”荷鲁斯的声带颤出一丝气音。
佩图拉博与洛嘉立刻双双看向他,荷鲁斯辨别出佩图拉博的方位,勉强动了动那一侧的手指,佩图拉博立刻握住他的手。
“你醒了,”佩图拉博低声说道。
荷鲁斯点了点头,努力集中精神“我听到了你们的争论。”
“我很抱歉,荷鲁斯……”
“不,不必。”荷鲁斯深吸一口气,他的嗓音嘶哑得难以听清,佩图拉博靠近了他,甚至专门减弱了他的呼吸声,以便更加专注地聆听。
荷鲁斯用他仅存的全部力量,维持着他的清醒。他必须得到一个来自佩图拉博的回答。
“记得我们初见时的话吗,佩图拉博?我说,我要想办法配得上你的赞美……”
几秒之后,佩图拉博说“我记得。”
“这看起来……已经不容易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拖慢帝皇的脚步,拖慢整个大远征,乃至帝国的前进……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很抱歉……但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人类需要前进,在……在帝皇决定远离的日子,领导者将带领人们……向箭能指向的最远处去,射落那些星星……”
“你的伤势会恢复,荷鲁斯。”
“我知道……我的状况,”荷鲁斯打断他,“我……我不能保证,我究竟需要多久醒来,在这期间,我又要间隔多久,才能像这样勉强说几个字……但我相信你能够胜任……那个位置,也只有你能。”
说到最后,荷鲁斯想办法笑了一声,竭力地移动手指,将佩图拉博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如果你像我一样嫌它麻烦,等我康复,你再把它甩给我也不迟,不是吗?”荷鲁斯自信地说。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只是有力地回应了他紧握的手。
荷鲁斯轻轻地喘息着,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和微弱。
他的手从佩图拉博的手掌中跌落。
而后,荷鲁斯·卢佩卡尔转身,走过所有遍布黄金叶的大理石大道与精雕细琢的辉煌立柱,平静地听着全部的遥远欢呼与庆贺,在所有为帝国效忠之人的目送中,在至亲兄弟们温暖而虚幻的陪伴下,无视了背后涌动的黑暗与邪祟伤痕的痛楚,向着王座上帝皇的所在地大步走去。
那条道路不见缩短,但黄金的指引始终在他的道路尽头。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更久,他相信自己总会走到光辉汇聚的王座之下。到那时,黑暗再无法追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