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一边问,一边来回踱步,其他两路兵马打得顺风顺水,没想到自己这里遇到这么大麻烦,作为主将,要说豪格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鳌拜起身道:“殿下,奴才以为,我军总是战事不利,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四川的局势太复杂,民众数量众多,各路敌军随时都能得到补给,兵员物资源源不断,我们当然很难有进展,成都附近还好,川南地区,我军多支前出的兵马已经处于断粮的境地,若是再打下去,恐怕就只能吃人了。”
“吃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清兵何曾遇到过这么被动的局面。
护军统领希尔根起身道:“殿下,奴才以为,与其跟敌军周旋作战,不如从根本上将他们彻底铲除,我们不能既要又要,四川富裕不假,可若是为了保证我大清完整接收富庶之地而畏畏尾,反而是拖累了我军。”
“你说怎么办?”豪格问道。
“一个字,杀!”希尔根道。
“杀?哈哈哈哈。”豪格猛然笑了起来,希尔根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屠村或者屠城之类的手段,这种手段只能对敌人进行震慑,比如东路军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在清军内部已经是非常有名的事件了。但实际效果证明并不是特别好,不仅没有将汉民吓破胆,反而有不少地方激起了更大的抵抗意志。
豪格摇摇头道:“杀人,你杀几个村子的人或者屠了一个城池的人有什么用,顶多是吓吓他们,随着战争进行,能不能吓到他们还两说,大清的勇士们总不能把重点都放在屠村上面,那还要不要跟敌军作战。”
豪格正要示意希尔根坐下,忽然吴三桂道:“奴才以为,希尔根说得对,那就杀光,一个都不留。”
“你说什么?”豪格有些惊讶,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吴三桂这员汉将嘴里说出来的。
吴三桂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殿下,希尔根将军说的有道理,杀一个不够,我们就杀一百个,屠一个村不行,我们就屠一百个,杀到四川无人为止,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杀他个血流成河,从根上断绝整个四川的抵抗。大明人口亿万不假,但这么多地方,分到四川还能有多少,就算他千万,我们一个人杀一百个,就能将四川给清空,然后从其他地方移民过来,用不了几十年,四川又能重新繁荣。”
豪格咽了咽口水,他本来也是嗜杀之人,对于明人,他可没有什么怜悯的心思,不过都是些尼堪奴隶罢了,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吴三桂这也太夸张了,竟然要把整个四川给杀绝,关键他还是个汉将,这杀的可都是他的同胞啊,他真能忍心?
仿佛是为了表忠心,吴三桂躬身道:“奴才麾下愿意充当急先锋,这些人,跟我大清作对,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干脆,杀光完事。从今日起,以成都为中心,我们一路杀过去,留地不留人。草原上不是有车轮斩的习俗吗,我们干脆扩大一些,把车轮放平了。”
众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吴三桂,当汉奸能当到他这个份上,真是前无古人了,后面有没有来者不知道,但是现在,吴三桂那是屈一指。鄂莫克图、车尔布等人下意识将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离吴三桂这个疯子远一点,哪有人如此疯狂的。
鳌拜大笑道:“哈哈哈哈,吴大人,果然厉害,在下佩服,佩服啊。”鳌拜一向不怎么夸别人,但是吴三桂能提出如此疯狂的方案,果然是与众不同。
鳌拜起身道:“我曾听闻,当年中原黄巢起义,大军所到之处,遇到无粮的时候,便以人头为粮,又老又瘦的男人杀了,叫做饶把火,意思是需要加把火才能把肉给炖烂了。年轻女人叫做不羡羊,意思是她们的肉比羊肉还美味,小孩子的肉叫做和骨烂,意思是一炖就化了,最是好吃,今吴大人如此提议,颇有唐宋遗风啊。”
鳌拜算是比较有文化的将领了,要不然也不能在康熙时期权倾朝野。下面坐着的众人当中,满达海、尼堪等人也算是汉学水平不错,知道鳌拜说的东西史书上确有记载。但是剩下的将领们很多就不知道了,听了鳌拜的描述,很多人胃中翻腾,差点就吐出来了。
鳌拜转头对豪格道:“殿下,干脆下令给全军将士,粮食不足的部队就地补给,当年祖大寿守辽东,炊骨析骸,我军虽然未到绝境,但是可以让将士们这么干,也是提升士兵勇气的一种手段,一个字,杀,杀到四川没有人烟为止。同时我建议,全军一分为二,以八旗骑兵、关宁铁骑为主,组建一支快反应力量。步兵在前面杀,一旦有敌军来救,后面的骑兵扑上去,解决这些敌军,以杀人为诱饵,逼他们出手。”
鳌拜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清兵屠杀某一个村子,边上正好有一支南明军队,你救还是不救,你救,后面跟着的骑兵大队立刻压上来灭了你。你不救,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民众被屠戮,村庄被烧毁,粮食被抢走。清军反向对你进行坚壁清野,你受得了吗?救与不救都是死,此计无异于釜底抽薪。
有的人可能会说,你这么杀人,总不可能全杀完,比如,十三家、秦良玉、明军等等势力控制区范围内的民众你怎么杀?其实不要紧,此计的重点就在于将非敌军防区的民众斩杀殆尽,这些部队都以步兵为主,机动能力差,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很难进行长途奔袭。
比如两个防区相隔百里,清军将这中间的百里全部清空,请问你这两个防区如何联系,出击的时候如何取得补给?防区外围就是清兵的天下,这支部队就算是被困在防区了,也就废了,时间一长,清军各个击破,自然有办法消灭他们。
豪格见众人跃跃欲试,一拍大腿道:“好!吴大人果然是大清栋梁,就这么办,按照这个方法,各地部队立刻执行。吴大人,你的铁骑全部拉出来,本王让鳌拜抽调满蒙骑兵,咱们组成一万骑兵的队伍,就在后面压阵,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
“大人,大人,咱们乡里所有的东西都上交了,真是一粒粮食都没有了,乡亲们自己都要饿死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川东忠州府一乡镇,此乡唤作万春乡,乡镇规模倒是不大,在大明也只能算个中等乡镇,大约两三百户人家,人口一千多。
随着清军不断进行军事行动,四川很多乡镇都变得没有人烟了,万春乡还算是不错的,因为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反而有不少城市里的人过来投奔落脚。不过乡里的年轻人不太多,前段时间,摇黄十三家的大头领袁韬带人来征兵,乡里有上百个青壮都跟着他们走了,说是要去打建虏。
今日,乡里民众一起床就现不对劲,到处都是狗叫声,众人打开房门一看,立刻傻眼,一支清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村子里,他们的兵力不少,大约有三百多人,民众不知道建虏编制,实际上这是一个汉军牛录。
三百剃易服的汉兵穿着原明军铠甲和黄色号衣进入万春乡,这帮人正是原先的关宁军。为牛录章京大吼一声,士兵们立刻分散行动,挨家挨户踹门,把人全部拉到乡里的空地上集中,敢反抗的直接就是一刀,砍死在地。
上千乡民战战兢兢被拉到一起,紧接着就是鸡飞狗跳的搜查,直到汉兵们把居民的粮食财物洗劫一空,这才结束。本以为他们这就应该撤了,可是三百清军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继续把乡民围住。
为一名老者应该是乡长,他立刻上前一步,对骑着马的牛录章京磕头求饶。
“呵呵,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们把粮食都拿走了,你们熬不到秋收估计就要全部饿死了。所以,我有个方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听。”牛录章京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
此人原先不过是辽东军一个小兵,打建虏不行,吴三桂投降清兵之后,他们一路跟着南下,反而觉得进入汉军八旗,给建虏当兵实在是太舒服了。想抢劫就抢劫,想杀人就杀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抢到的东西,一半上交,一半还能归自己,不像那劳什子辽东军,他娘的打了半天仗,连军饷都不,这样的朝廷,自己还卖什么命。
看向这些民众,他的眼中更是没有一点同胞之情,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就是他的战利品罢了,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而且上面有命令,他们的部队分散行动,以牛录为单位,看到村子、乡镇就屠了,杀的越多,上面重重有赏。
奉命杀人,这可太爽了,他非常喜欢看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在屠刀之下苦苦求饶、痛苦哀嚎的样子,这种掌握人生死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老者听他这么说,立刻跪地磕头道:“请大人赐教,小老儿洗耳恭听。”
牛录章京缓缓抽出了腰刀,对老者道:“办法嘛,很简单,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不就没有饿死的烦恼了?而且饿死是个缓慢的过程,我现在让你们痛快点不好吗?”
“什么?”老者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人群立刻产生了一阵骚动,人们都难以置信,这里可是一千多号人啊,这个清兵将领要把这一千多号人全部杀死?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牛录章京下令道:“给我杀,一个不留!”咔嚓一声,他手起刀落,老汉的嘴巴还张得大大的,但是人头已经腾空而起,一腔热血一下子喷出去老高,眼睛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是没想到,这建虏将领竟然真的要将一千多人全杀了。
“乡长!”民众们大声呼喊起来。可是下一刻,迎接这些民众的是密集的箭雨,清军早就张弓搭箭,他们使用的还是明军的开元弓,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对于手无寸铁的百姓,已经是大杀器了,一波箭雨下来,外围立刻扑倒了几百人。
汉兵们抽出腰刀,挺起长枪,叫喊着冲了上去。噗噗噗,枪头捅入人体的声音不断出,咔咔咔,腰刀劈砍在骨骼上的声音让人牙酸。一个汉兵将长枪送入一个中年人的腹部,那中年人吃痛,抓着枪头,死死瞪着那汉兵道:“你们也是汉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去你妈的!”那汉兵一脚踹上去,然后拔出枪头,噗嗤噗嗤,又是接连捅刺几下,直到那中年人毫无声息为止。
民众们四散奔逃,可三百汉兵早就形成了包围圈,他们想冲出去,迎接他们的是箭雨和长枪。一个小男孩哭喊着:“娘!娘!”一个汉兵狞笑着,一刀将其砍死在地。
“啊!幺儿!”男孩的母亲就像是受伤的母狮子一般,疯了似的扑了上去,张口咬住了那汉兵的手臂,那汉兵吃痛,大骂一声,反手一刀就将女人的人头砍下,即便是离开了身体,女人的头颅依旧等着血红的眼睛,咬在汉兵的胳膊上。
“畜生!畜生!弟兄们杀啊!”就在民众被汉兵屠戮的时候,村子旁边的树林里,忽然一声咆哮,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从林子中杀了出来,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披甲率也就两成不到,一看就不是正规军。不是袁韬的队伍还能是谁,摇黄十三家本就出身草莽,是抗击建虏的大业将这些地方武装联合在了一起。
今日,这支兵马路过万春乡,正要去乡里补给一下,没想到就看到这人神共愤的一幕,将士们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从林子里杀了出来。